#虚构。
我的那位朋友住在离这里100公里左右的小镇上。自从毕业以后我们就再没怎么见面了。该聊的时候还聊,开口的倒换成了她。你一句我一句有的没的,闭口不谈自己的状况。现在一想,我那时就应该察觉了。
那位朋友,姑且称作K吧,相貌平平,大大咧咧,小孩子一样,心思却十分敏感。以前到K家去玩,她悄悄对我说小时候她的表妹对她又掐又打,表妹的父母也不管,甚至联合把她锁在房间里,恶语相向。
“这是真的。”她一脸认真地说。
K的父亲开出租车,我没见过他几次,大多数时候他都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门口腾云驾雾,常裹着件黑大衣。K的母亲口齿不是很清楚,总之我是一句也听不懂。他们不怎么管K,总之并不像其他父母一样时刻盯着孩子不放。所以我每次去找K玩,都可以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。
倒是K的奶奶见的比较多,她常常在客厅和几个婆婆一起打麻将,有时对我笑笑说K就在楼上。
K的童年,在我看来是残缺不全的。虽然比我们这些温室中的鲜花早熟,但有一部分始终空白着。
举个例子,堂堂毕业生居然会乱打110扰乱治安。当时她用的是我的老年机,我很生气:“你没有家教吗?”脱口而出的伤人话只让她讪讪一笑,也不知在她心中留下了怎样的烙印。
那一天,我擤着鼻子躺在沙发上。打开手机看到K的一条动态,内容诸如“其实我也是 默不作声的崩溃了”“所有的开心都是装出来的。我怕是一个喜剧演员吧。”我识趣地没有点赞。
K其实很多愁善感,这我还是知道的。有的时候,快乐不够了,悲伤会偷偷跑出来。
K曾经是一位班长。她会在全班多次顶撞她之后默默噙泪;被说成书呆子、大脸猫时云淡风轻地怼回去;没有什么特长,只是喜欢较真。就连她的日记,也被好朋友偷来看过。而我就是偷的那个。那段低谷,她也熬过来了。
我躺在沙发上看了看这条说说的发布时间:00:03 。她在最后说了一句:“如果我离开了,有没有人会记得我?”下面一句评论,不知有意无意:“没有。”
两个字在我看来也十分刺眼。
后来,她在网络上销声匿迹。再后来,我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。直到一天晚上,朋友L在某天敲我的窗口。“你知道K怎么了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我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。
“那天啊,就是我们走的那天,据说K哭了知道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我已经想痛骂自己了。
......
我在屏幕这头看不见L的脸,正如以前我从未看透过任何朋友的内心。
我说:“那她到底怎么了?”
“我怎么知道,我以为你才是她最好的朋友!”她见我哑口无言,又说:“开语音吧。”
L的声音没什么变化,只是以前的小结巴好了。
“K有没有消息?”
“一点都没有。”
“去过她家吗?”
“她搬走了。”
我被这剧情震惊得愣在那里,只觉得眼前的灯光刺得眼皮泛酸,嘴巴一股子药味儿。
我咽下口水,问:“这么狗血?”
“还真是。”L讥讽地说,“要不然我怎会来找你,名人。”
“......别提了,人怕出名猪怕壮。”
“怎地,你怕了?”我不安地坐直,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刮痕。“不是......现在怎么办?”
“报警?”“没那么严重吧......”说着,脑中又浮现当初所说的话,不由得一阵烦躁。脚不住地踏步,在地面上踏出诡异的节奏感,焦躁不安。
然后我想起来,K之前也玩过失踪。可我们每次都能在第二天,那扇斑驳的木门后面瞥见她笑得欠揍的脸。
“再这么乱跑亲娘也寻不到你!”R在旁边说。K也笑,不是有你们吗,专业寻人二十年。
现在却是连人带影真真没了踪影。
“等等!你怎么知道她搬走了?”
“朋友圈发的呀。”
“嗐!眼见才为实!”我一拍腿,“周六下午!”
“......好!”这时L才高兴起来,她的音调像欢乐的小鸟。
我们几个蹑手蹑脚地翻进窗子里头去,落地时差点没被吓死。
一双眼幽幽地望过来。K带着个大大的耳机,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。
“你们......搞事情?”
大家一哄而上,使劲揉她的头发,模仿老母的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:“敢不敢散播虚假消息了?敢不敢玩失踪了?该!”
“哎哟哟哟住手!!我不敢了各位大爷大妈放手啊啊啊大哥大姐!!”
她当真是又哭又笑,那笑容显然不是装的。我和L都揉揉发酸的鼻头,大笑起来。
End.